1. (一)改嫁(邪瓶/胖瓶友誼)

 

 

  十一月半的北京,空氣非常冷,乾冷的風咻咻刮在過路人的身上,雖然還不到下雪的時節,強烈的寒意卻彰示著一件事,那就是冬天來得雖慢,可它確實是來了。心情好的人,還能等著冬至吃湯圓,心情不好的人,走在寒風中就只覺得悲愴了。

 

  胖子吃過早飯以後,一想到舖子裡那慘淡的生意,人都懶了許多,先是在家裡打盹了好一會兒,才悠悠地開車上班去。拿著鑰匙,哼著歌,他緩緩走向店面,忽然發現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影立在鋪子的門口。

 

  那人的身影有些頹靡,只能靠著牆壁站好。胖子睜大了眼,這人,自己就是把兩顆人眼換成狗眼,都絕對不會看錯!

 

  「小哥?……天真不是找了他很久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胖子看了又看,越發確定這人就是小哥,卻發現他的臉色不大好,站姿也搖搖欲墜的。查覺到不對勁,他連忙甩著肥膘,快步跳過去,正好趕上一把撈起快要軟倒的張起靈。

 

  小哥的衣服帶著露水的濕意,顯然已經站了很久,很有「為誰風露立中宵」的感覺,仔細一看,他的臉上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與破皮,「臥槽你又去哪裡做死了?把自己搞成這樣。」

 

  張起靈的眼皮幾乎沉了,面色很蒼白,嘴唇被強風吹得乾裂,不知道是旅行了多久都沒有休息過,體力已經透支,使不上力氣。胖子見到小哥這個軟綿綿的模樣,頓時眉心都皺了,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反正看著難過。「得得得,進屋子裡再說。真是的,都不會打個電話嗎?」

 

  胖子一隻手架著張起靈,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另一隻手掏了鑰匙開門。

 

  「要是打電話,解雨臣會發現。」

 

  胖子推開了門,詫異地回看了靠在他身上的張起靈一眼,「你就這麼不想讓天真找到?」

 

  「我不會再回去。」

 

  儘管答腔的聲音不大,張起靈卻說得相當堅定。

 

  「嘖,罷了,一定又是狗屁理由一堆。小哥啊,你要到啥時候才能發覺我們家天真要是沒了你,那就是一個喪魂銷魄,行屍走肉吶?」

 

  胖子搖搖張起靈的肩膀,沒想他已經閉上雙眼,雖然還站著,卻已經睡著了。

 

  胖子嘆了一口氣,將張起靈一把抱進室內,裡頭有張床是他平時用來睡午覺的。

 

  「小哥細細瘦瘦的好像一根竹竿,想不到抱起來這麼沉!看不出來有吃飯啊。」

 

  等到終於把張起靈放妥了,胖子為他拉了層薄被,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找醫藥箱。

 

  「天真是我哥兒們,小哥更是我哥兒們,沒理由永遠都幫著天真。那傢伙,長不大啊,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連小哥這麼好脾氣的一個人也給惹著了。」

 

  「而且小哥是怎麼著?受了情傷就下斗自虐?幹什麼可憐兮兮的好像韓劇女主角似的。」

 

  胖子將醫藥箱放到床鋪邊的桌子上,站在床畔看了張起靈一會兒,當下在心裡下了個決定──得,既然你不待見天真,老子就好好照顧你,讓你力氣恢復了以後,親自去痛扁他一頓。

 

 

  就這樣,張起靈在北京待了一個星期,這段期間全窩在胖子家裡。原先胖子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被人批鬥說包養MB,幸好小哥很少出門,沒有被鄰居看見,也就沒招人議論過。

 

  此外,小哥還有個怪癖,就是喜歡縮在牆角,一整天動也不動。胖子丟了幾本漫畫給他,他也沒看,不知道都在思考些什麼。胖子覺得自家裡就好像多了尊雕像,說:「你也別縮在那種陰暗的地方,去曬曬太陽,看會不會發芽吧?」於是他就挪動了位置,改成縮在落地窗前,一整天都望著窗外的天空發呆。

 

  「……」胖子無語蒼天。

 

  「你動也不動,整天曬太陽,也沒看見發芽啊,生褥瘡才是真的。真的都沒有特別想去哪裡逛逛?北京好地方還不少,胖爺我可是暸若指掌。」

 

  坐在一邊的張起靈搖搖頭,只是繼續對著窗外出神。

 

  張起靈平時雖然靜,卻不是這鬱悶的樣子,胖子看得出他的神態與以往實在不大相同,也許是跟吳邪的事情有關。

 

  「你再不出去曬曬太陽,都要發霉啦,到時候身上長香菇,我難道還要拔來煮鴻喜菇火鍋嗎?這事沒得商量!走,今天胖爺我休假,非得架著你出去吹風!」

 

  張起靈默默的,任由胖子帶了出去。

 

  非假日的路上行人並不多,倒是車子一點都沒少,來來回回的,空氣裡都是粉塵與廢氣,並不好聞。幸好冬天的太陽很暖,天氣也很乾爽,走在路上還算舒服。胖子在出門之前,特別給張起靈加了件毛外套還有圍巾禦寒,把他整個人都穿胖了。

 

  張起靈很少穿得這麼多,覺得走動都不利索,默默了句:「我不怕冷。」

 

  胖子擠了眉,「你不像我一身膘,凍著了怎麼辦?穿上去那衣服又不會咬你,幹什麼想這麼多!」

 

  張起靈又默然了,臉上的表情跟外面的溫度一樣是九度C。

 

  「小哥,你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啊?精神差得要死,整個委靡了,要不要找機會買隻雞給你補一補啊?」

 

  張起靈一時無話,只是在看地上的影子。

 

  「答腔唄,對天真也這樣,對胖爺我也這樣,連一點能說話的人都沒有,還不覺得無趣啊?」

 

  胖子把手輕輕的打在張起靈的後心上,「酷哥不是罪,悶出病來朋友們會擔心才是真的。」

 

  「……」

 

  張起靈看了身旁的胖子一眼,表情總算鬆解了一些,這才答道:「一切都結束了。我把傷養好,就會回到古樓裡,不再出來了。」

 

  「……什麼意思?」

 

  「古樓是張家的歸宿,在那裏,我能找到我想知道的一切。吳邪的事情結束了,我不會再跟他見面。我的朋友就是你和吳邪,你跟他都已經見過我了,接下來我的情形究竟是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喂,不是說笑吧?好樣的,事情都沒有解決的一天嗎?」

 

  兩人原先是緩緩的並肩走在人行道上,直到張起靈停下腳步,胖子也跟著停了下來。過路的人紛紛繞過停下的兩人走過去,胖子看著張起靈淡漠的神情。

 

  「不會解決的。我的責任已經完結了,但我不能停,除了那些謎團以外,我現在剩下的就是吳邪的事情。我欠他太多,只能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如此一來對他好,對我也好。」

 

  張起靈抬起頭來,看著胖子,目光清澈而遙遠,「你必須幫我。」

 

  「什麼?小哥,不帶這樣的吧!拿我當什麼擋箭牌!」

 

  「拜託你。」

 

  胖子沉默了。

 

  與張起靈對視良久,胖子一陣彆扭,神色也略顯窘促,最後只有抓抓頭,「該死的三人行最不快活,不是當電燈泡就是當小三。得!就憑著你這句拜託,胖爺我便上刀山下油鍋,義不容辭了!」

 

  「要你殺了吳邪,你也肯嗎?」

 

  「……」胖子先是傻住,而後瞪著張起靈大叫:「啊?!小哥你又失魂啦?」

 

  「我曾想過,但終究做不到。」

 

  張起靈還是那不變的靜默神色,說出來的話也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我能打他,但是要我殺他,我下不了手。」

 

  胖子一聽,開始覺得事態有些嚴重了,「不是吧,你們兩個在這段期間有什麼過節啊?哪來這麼多的仇深似海。」

 

  「我不能告訴你這些細節。我只知道,我不能見到他,就算見到他,也必然不認他。」

 

  說完,張起靈轉頭,逕自往前走了。

 

  留下一頭霧水的胖子。「你還能不認他?今天不認天真,明天是不是就不認胖爺我啦。」

 

  「不會的。」

 

  張起靈走得極慢,他垂了眼,淡淡的說:「你跟吳邪,是我在世上最信任的兩個人。當我不信任吳邪,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他會打聽到我在北京的消息。把我藏起來,拜託你。」

 

 

 

 

  小哥走得雖然不算久,但我總是覺得,他已經離我很遠了。只要他想,那麼他可以去任何遠得讓我找不到的地方,就算是出國都行。又或者,他可以離我很近,只是我完全察覺不到。

 

  自從小哥進了青銅門以後,這些年來我去了很多地方,也做了很多事情,試圖磨練自己,讓自己更像個男子漢,擁有更大的能力,我以為我已經夠強了,儘管如此,小哥簡單的幾個動作還是能把我完全扳倒,想到他的事情我就心焦。

 

  阿甯回娘家了,本來以為她不在了以後,我終於能清靜一下,但是,太靜了,關於小哥的那些事情就會持續地浮上我的心頭,我無法停止在意他。我發現,我對他做的那些無法彌補的錯事,除了說道歉以外,我完全沒有別的辦法,而道歉這種行為本身甚至無法做出任何的彌補。

 

  這段期間我和小花的聯絡密集起來,有時是電話,有時是網路,隨時發他訊息,他都會立刻回,就好像他一直都陪在我身邊。他那裏的線報瞬息萬千,最近卻沉寂了下來,來自各方的消息都指出小哥人在北京。

 

  「錯不了,張起靈再會躲,也不可能完全不出門,只要他一出門,我的手下就會看見他,北京可是我的人力最密集的地方。吳邪,說來說去,就看你信不信我。」

 

  「我信。」我立刻回答。

 

  「那你就不能再相信王胖子。」他斬釘截鐵地說:「張起靈雖然會下斗,但他在人際圈方面是不行的,甚至遠遠沒有你厲害,北京這地方又龍蛇雜處,到處是各角頭的眼線,像他這麼聰明的人,肯定也明白情勢,這種情形下,他會去找誰,你自己都清楚了。」

 

  「我明白。」

 

  於是我趁著一次上北京洽談的機會,就往胖子那裏突擊檢查。

 

  小花一路資助我尋妻,我要他別費事,他說:「你沒有張起靈就不能安生,我看到你不能安生,自己也不能安生了。我這裡有什麼,你還是儘管支使吧!」我被他說得很是愧疚,但小花本來就是大方的人,我也不好意思推辭了,於是連車也坐他的,司機也是他派的。

 

  下車之前,小花坐在我旁邊,特意吩咐我:「王胖子這麼會唬弄人,我知道你鬥不過他,你一說話他就會知道來意,只能趁著今天殺他個措手不及,想辦法套點話了。」

 

  我被他一說,都有些沒膽了,真要說起來,我肚子裡的黑水還是胖子傳授的,自己有幾兩重還是惦量得出,忍不住就討饒起來:「小花啊,你的易容這麼強,就不來倩人捉刀一下嗎?」

 

  「小天真,我跟你是青梅竹馬啊,打你六歲時候我就認識你,你的個性我可是比你還清楚,你的願望當然要靠自己的力量達成,我只能最大限度的幫忙你。」他往我肩膀一拍,「去吧!你的幸福不等你囉!」

 

  我訕訕的下了車,小花的私家車立即揚長而去,大有要我破釜沉舟的決心。我連飯店都訂在這附近,沒向胖子討出小哥的下落來,我就不叫吳邪。

 

  我打開門,逕直走進舖子裡,胖子坐在長桌後面昏昏欲睡,一聽到有人進門就想搓手,看見是我卻反而被驚醒。

 

  「天真!你打哪來的空閒,竟然到北京來,不是太思念我了吧?」

 

  胖子的模樣相當自然,一點也沒心虛,就不知道小哥是不是真的在他這裡。

 

  想套口風的事情得從長計議,我也故作親熱,立刻往他那身肥膘擠上去,把他抱了抱,「當然想你啊!你可是我胖爺爺呢。我這回有事情來北京,幾天都不回杭州了,你可要好好罩我!」

 

  「咳咳咳咳咳!」胖子被我一抱,臉色都綠了,「去你的,天真,你是太想念你家小哥,想到病入膏肓了,就開始對胖爺我動腦筋是不?雖然我暖床快熱抱著膩手優點特多,但是大白天的就卿卿我我也不好,你總得留我一點名聲,好讓人探聽吧?」

 

  「你如果真的想找相好,還會空到現在?」

 

  胖子一臉悲愴,「就我一個黃金單身漢,不怕找不到相好,只怕來找爺的都是水貨,這是群眾素質的問題。」

 

  「得了吧,這年頭路上的漢子比妹子多,有的妹子還去搞蕾絲邊,普通貨色人人都搶著要了,你想找高素質的,不如去找男人下手。」

 

  我放開他,走到邊上的太師椅坐著。胖子久逢故友很是好客,立刻進去沖了一壺龍井,整間鋪子裡都縈繞著茶香,放眼望去,架子陳列著諸多珍稀古玩,增添了許多古意。

 

  胖子坐到我旁邊,我們之間隔著一張八仙桌,正好能拿來喝茶,看來他平時跟人談生意就是靠這一桌二椅。雖然我還沒看出玄機來,單就胖子的個性,這桌椅卻肯定有貓膩,有可能是配合店裡的擺設,擺在財位上。就我目前看出來的,胖子把一些實際價值不高,看上去卻相當威風的骨董擺在架子上,這種「貴氣」本身就是風水的一環了,據說可以壓制倒楣氣還有窮酸氣。

 

  「廢話這麼多,不要自己失戀就拿胖爺我打趣,快喝我泡的好茶!」胖子喝了一口茶,長舒一口氣。

 

  我聞這茶的味道,看這茶的顏色,龍井茶就是我家那裏出的,別的茶就算我不能懂,龍井還是能分得出好壞,這茶也不過就是個次等貨,但是胖子泡的手法很不錯,溫度不高,把嫩葉的口感都泡出來了,彌補了茶葉本身的不足。

 

  我們喝了一會兒茶,胖子不是容易冷場的人,不知道在琢磨什麼,而我又偏向人家先說一句話,我再就著斟酌下一句該說什麼,於是片刻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我心裡急得要死,丫的胖子我沒有要跟你廢話,我只想知道我的小哥去哪裡了,我想死他了!你才不會懂得我現在對小哥那些千絲萬縷的情緒是什麼!可是小花又吩咐我能套多少就套多少。

 

  我這話術就是比平常人好一點點而已,胖子可是厚黑祖師爺,外表純良內心全是豬油蒙的,小花真是太高估我了,我哪能從胖子嘴裡套出什麼來?

 

  見我良久不開始,胖子倒要先攻了,涼涼的說:「天真啊,瞧你愁眉苦臉的,你打扮得西裝筆挺,來北京肯定有事,至於為什麼來找我嘛……就你那花花腸子,別想著唱小白菜了,有屁快放。」

 

 

  我一直待在胖子的舖子裡,心裡有所預感,卻沒想到吳邪來得這麼快。或許,我是瞭解他的,所以我選擇待在這裡等他。

 

  吳邪的心情總是透露在他的臉上,這是我所缺乏的,所以我羨慕他。他很安靜地和胖子坐在一起喝茶,表情卻有些忐忑。他們實際談論的內容,隔得太遠了,聲音又小,我聽不見。我有自信不發出聲息,但是吳邪的洞察力很好,他會發現我,所以我只開了一點門縫,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就行。

 

  他們才聊了一會兒就吵起來,吵得很激烈,過去這兩個人就算吵架,氣氛也不曾這麼差。

 

  吳邪說著,聲音啞了,就像是哽咽,他說:「胖子,我真的懺悔了,我這一次來找小哥,也是為著這個目的,你就讓我見小哥一面,好不好?」我只是聽他說話,就覺得難受。

 

  我開始想,我曾經做了兩個錯誤的決定,一個是出了青銅門以後,一年都沒有來找他,另一個就是十一年後讓他找到。

 

  過去,我只做必要的選擇,但是吳邪會動搖我對事物的判斷,也許是因為他不在我的意料之內,所以我選錯了。

 

  聽著他這麼難過,我想了想,覺得自己還能忍,就算吳邪還想再做什麼來傷害我,我也不會崩潰。我更怕的也許是他對我好。

 

  他不知道花多久的時間打聽我的消息,再特地從杭州上來找我。那麼,他是藉口公事嗎?還是他直接放棄了他的家庭和妻子?

 

  我有些疑惑。在遇見吳邪之前,我是什麼都不管的,我只對我的目的有興趣。像我這樣的一個人,卻無法放著吳邪不管,甚至不能忽視他的家庭,也無法忘記他曾經對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吳邪對我說過的那幾次「愛」,引導我去思考,我對吳邪是什麼樣的感覺?我知道,那是我在過去的日子裡,都不曾體會過的感覺。

 

  我放棄了吳邪,離開他,這是因為我的自私。我能夠眼睜睜看著他難過而不搭理他,這是因為我不愛他。如果是這樣,一切就得到了解釋。但是,我仍不能為自己得到一個解答,那就是為什麼,我願意與他發生關係?而且發生了這麼多次,我或多或少的縱容他。

 

  我想對他贖罪,真是如此,我的事情完成了,我可以把命給他,卻不必付出我的身體。這一段時間,渾渾噩噩的下來,我與吳邪在一起,有時的確開心,其他時候,我卻付出了代價,是看不見的,慘痛的。因此我選擇了終止這一切。

 

  「小哥要是肯來找我,你還願意信任我嗎?跟老朋友玩什麼諜對諜!胖爺我的時間就是金錢,你再胡鬧,老子可不奉陪了!我自己都沒老婆了,可沒義務幫你找老婆啊!」

 

  胖子的聲音極大,好像是一種暗示。

 

  我一聽見,便轉身往室內走,後方有一道後門,我該從那裏出去。

 

  「砰!」

 

  我身後的門卻被一把拍開,急促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我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步,背上卻忽然一重,那個人竟然壓了上來。我被拖住腿,摁在地上,膝蓋和手肘撞到地板,有點痛,壓在身上的人太重了,我沒辦法喘氣。

 

  那個人的氣息非常熟悉,不用轉頭,我就知道是誰。吳邪追過來了,胖子沒有擋住他。

 

  我試著挪動身體,從吳邪的壓制下逃出來,吳邪卻像一隻鱉一樣,緊咬著不放。他緊緊抓著我,那力道就算是我,也沒辦法輕易的扳開,他懷抱裡的溫度,讓我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一起做過的事。除了吳邪以外,沒有人這樣抱過我,我能透過這個擁抱,感受他想傳遞的訊息,一時間,我竟然覺得,不逃又如何?我現在其實很高興。

 

  我已經滿足了。

 

  吳邪把我翻了過來,我才對上他的視線,他的眼睛裡就含著淚水。我想叫他別哭,但是我不能說。離開的這個決定,是我從很久以前就下好的,不能被變卦打亂。我為了吳邪而離開,為了他而回來,這一回要再走,他不能阻止我。

 

  「小哥,你這幾個月以來,過得還好嗎?」

 

  吳邪壓在我的身上,一直看著我,目光相當的熱辣,他的身體沉沉地貼在我身上,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與心跳都急促起來。胖子站在門邊看著我們,表情很詫異,顯然我們現在的模樣很不好看。

 

  如果吳邪能像先前一樣,不在乎我的感受,我會更方便行事。只是說起過去,也無意義了,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夠複雜了,不能再繼續下去,吳邪不會動搖我的決心。我欠他的,還能還,但不是透過這些藕斷絲連的事情。吳邪既然斷不了,我便負起我該負的責任,替他斬斷。

 

  我試著改變看著他的眼神,皺起眉頭,希望自己的表情就如預料中的一樣有所變化。

 

  我吸了一口氣,才開口說話:「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ムラサ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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