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一樂章：06—首露鋒芒

　　「早安啊，小刃。」曉光轉頭看他，慢悠悠地問：「要一起吃早餐嗎？」

 

　　語氣完全是在散步期間偶遇朋友，隨口邀約的態度。

 

　　為什麼到此地步，你還能笑出來？

 

　　夜刃雖感錯愣，仍反射性答了聲好，心也安定了些。換作是別人，面對體格和力量遠超自己的對手，早就嚇得屁滾尿流，連忙跪地求饒。曉光肯定具備戰勝對方的實力，才能如此從容不逼。可是，單從外表而言，他怎麼看是個弱不禁風的公子哥，平常玩玩樂器，唱唱歌，過著無風無浪的日子。

 

　「你算老幾 ？膽敢在本大爺面前撒野！」

 

　　刻意的無視令老大抓狂，破口大罵，伸手就要抓他的衣襟。曉光拍開他的手，昂首挺胸地回應：「我叫曉光，隸屬軍樂隊的。」

 

　　老大像頭目空一切的蠻牛，張大鼻孔噴氣，等著把壞他興致的人踩在腳下。他誇張地嗤笑：「呵，原來是軍樂隊的廢人，難怪連自己有多少斤兩也不清不楚！」

 

　　曉光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任由他大放厥詞。別人會說的不外乎那些，接下來會如何貶損軍樂隊這個團體，侮辱每個成員，他已經聽得太多次。

 

　　在這個國家裡，只有能為國而戰的人才有價值，他比任何人也清楚。

 

　　他以為曉光的沉默等同敗退，於是乘勝進擊，意圖粉碎對方的自尊心。

 

　　「戰場上才不需要音樂 ！軍樂隊美其名是為前線軍人提供娛樂，實則專門收留像你這種手無搏雞之力的廢人，給這你們些白吃飯的人一些活幹，施捨一點僅餘的存在價值。」

 

　　他俯身靠近，想從倔強的臉容上找出一絲動搖。

 

　　「拋頭顱、灑熱血的軍人才是國家的未來，你沒資格對我說三道四！」

 

　　兩者默然對望，曉光最後聳肩，雲淡風輕地反問：「那又如何？」　　

 

　　「什麼？」

 

　　「世上有無數的人，他們各司其職，這個世界才得以順利運轉，於我而言沒人生來比他人高貴。廚娘有其巧手料理，園丁也有其一技之長，而我的價值由自己定，亦不容你說三道四！」

 

　　　兇人不成反被嗆的老大臉上一僵，像個惱羞成怒的小孩，焦急地彰顯他的與別不同。

 

　　「我老爸乃軍中要人，教官也要敬他幾分！初來的菜鳥都歸我管，我愛打誰就打誰，誰管得著！」

 

　　「很不巧，我這種老人，早就不是你口中的新生，你欺負後輩的手段對我無效。」

 

　　唉⋯⋯果然會演這一齣，又一個恃家底行兇的紈絝子弟。

 

　　曉光看他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

 

　　軍校理應充滿國家榮耀，廣集保家衛國的棟樑，正因為這群害群之馬，才會落得目無軍紀，烏煙瘴氣。聚眾起哄、酗酒鬧事，甚至把後輩當眾拖走，玩弄施虐，這絕非紀律嚴明的軍官應有的模樣。

 

　　面子實在掛不住，老大氣得七竅生煙，馬上動手動腳。

 

　　「我看教訓你一頓，你仍能不能嘴硬。」

 

　　他扯著曉光的衣領，把人拎起。雙腿離地的他不斷亂踢，試圖掙脫，卻被抓住手腕按到牆上。

 

　　「這條手臂這麼幼啊，我稍為用力，說不定就拆斷了呢。」老大打量著曉光的臉，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勾起邪淫的笑容：「白皮膚、長頭髮，長著一張漂亮的臉，七除八扣，瞇一下眼，不就跟女的一樣嗎？」

 

　　　曉光身板瘦削，腰細腿長，比例均稱，175公分的個子不太高，比軍校內的平均高度矮了一截，只比還在發育期的夜刃高一點。　　　

 

　　不安份的手指，勾起曉光的下巴：「看在這張臉份上，來一發也不是不行。」

 

　　有人調侃：「說不定他會在床上叫媽媽呢。」

 

　　全場哄笑，下流的笑聲在密閉空間迴響，十數雙猥褻的視線在曉光身上游走，意淫著單薄襯衣下的胴體。

 

　　他壓著曉光，舔著唇角，緊身軍服凸顯肌肉線條，胯下輪廓分明，明顯已硬得筆挺。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精力旺盛，除了訓練的壓力，他也有大筆慾念要發泄。曉光正是他喜歡的類型，越兇的他越喜歡，會反抗的更刺激。

 

　　難以馴服的悍馬，才有摧毀的價值。　　　

 

　　老大使勁一拉，曉光便摔進他懷裡，被鋼條般的臂彎纂住。

 

　　「用不著麻煩，就地解決。」

 

　　「老大威武！」

 

　　曉光為了我⋯⋯

 

　　夜刃咬緊下唇，齒尖陷進肉裡，滲出血絲。他不顧一切衝上前，被手下一拳放倒，能爬起前又被打趴，來來回回，被打得鼻青臉腫仍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往前衝。

 

　　爛泥般的沙包忽然積極掙扎，勾起老大的興趣，一瞬的分神給曉光爭取了機會。　　

 

　　「真遺憾，我早就過了會喊媽媽的年紀，而且我的媽媽亦都不在，喊也沒用。」

 

　　啪滋！

 

　　老大忽然渾身抽搐，跪了下去。

 

　　「我就說軍人只靠蠻力是不行的，必須多動動腦子。」曉光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衫，手上拿著防狼器，電光噼啪作響：「這副不中用的身體正面或許打不過你，但懂善用工具，多強的肉體也是不堪一擊。」

 

　　曉光猛踹老大的胯下之物，冷冷地說：「很遺憾，你的小兄弟似乎比我的手更容易斷。」

 

　　經歷男人最痛，老大大喊兩聲「媽媽救我」，雙目一翻便倒地不起。曉光不忘多踩兩腳，以免將來有別人慘遭毒手，回頭對包圍他的混混說。

 

　　「對待手無寸鐵的人，你們還真有臉拔刀呢。」

 

　　「閉嘴！老大的仇，由我們來報！」

 

　　這個小團體意外地團結，沒有因領頭羊倒了而作鳥獸散。如果這份義氣能用在正途，他們能成為一支不錯的小隊。軍中的同伴生死與共，必須全然信賴對方，能夠交付後背，才能合作無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曉光身上，夜刃艱難地坐起來，抹掉滿臉的血，眼角餘光倏地瞧到一抹銀光，不知什麼時候一人已潛行到曉光身後，利刃筆直捅向背脊。

 

　　驚呼卡在喉頭，身體先腦子一步反應。

 

　　夜刃發動了特殊能力「脈衝加速」，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衝刺，亦能強化肉體，加速傷癒。只有突破人類極限的異人才能辦到，世上獨一無二的異能。

 

　　這是他第一次對普通人使用力量。他一直極力隱藏異能，只為了活得像個平凡人，可惜事與願違。

 

　　湛藍雷光劃破視野。

 

　　嘭！

 

　　施襲者來不及反應，便被撞到牆上，短刀哐啷落地。

 

　　糟了，曝露了！

 

　　夜刃不敢看向曉光，深怕會在眼裡目睹懼意。心亂如麻的並不只有他，面前非人的力量，眾人此時再也繃不住，連滾帶爬地逃離，老大也像死屍般被四人拖走，亂哄哄的現場回歸平靜。

 

　　打破沉默的還是曉光，他拍拍室友的肩膀，朝他豎起大拇指。

 

　　「小刃真厲害啊。」

 

　　夜刃瞪大了眼，不動聲息把喜悅藏起：「謝謝。曉光，你怎麼會來？」

 

　　明明其他人都選擇對暴行視而不見。　　　　　

 

　　「我是你的室友嘛，當然要來救你。」曉光虛弱地笑了笑，步履蹣跚：「不過，我好像有點努力過頭了⋯⋯」

 

　　他喃喃道，聲音有氣無力，身體沿著牆壁滑落。

 

　　夜刃搶上前關心，憂心地喚道：「曉光？」

 

　　「小刃能搭把手嗎？我站不起來。哈啊⋯⋯」

 

　　他揪住胸口，彷彿呼吸困難，額頭冒出點點冷汗，臉白得像紙。

 

　　夜刃來不及伸手扶人，曉光便閉上眼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