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08 此章吃牛的朋友會餓！

司玖有個沒有宣傳過的臉書粉專，粉絲數大概數千人。

他從沒有露過面，平時也不怎麼經營，只是偶爾直播做菜，默默地累積了數千人的追蹤，粉絲數不能說是多，但以一、個月才直播一次的粉專主來說，也不算是少。

這天不是假日，而是平日，司玖還是沒露臉，只是說著今天要滷牛腱。

「九九的聲音也太好聽了，牛腱是哪裡的呢？」

司玖這個粉專名叫九九的肆意廚房，粉絲們都叫他九九。他平常直播時的觀眾並不多，大概幾十個人，大部分的人都是等有空時才看重播，但仍然有人跟他互動。

現在線上也大概就是二十幾人，偶爾超過三十人。

「這是日本和牛的冷藏牛腱心，你們可以看到上面的標籤，部位、公斤數和產地都有。」司玖指給粉絲們看，「我訂了一陣子，剛剛才拿到。」

雖然人不多，但線上的粉絲還是很願意跟他對話。

「最近和牛的新聞還熱得很，九九有什麼想法嗎？」

司玖瞥見那個留言，揚了揚唇，沒打算說什麼。

另一個留言：「這一顆有3.2公斤耶，滿大的。」

司玖笑道：「一顆牛腱心大概就是二到三公斤左右，這顆是稍重，但是也不算大，就是正常大小。」

有粉絲好奇：「這麼多，九九一個人吃嗎？」

司玖一般並不會回答跟料理無關的問題，但這天他卻答了：「滷來跟親友一起吃的。」

又有人問：「親友？都想問，九九聲音聽起來那麼年輕，有沒有女朋友？」

司玖正在割開牛肉封膜，閻肆大手筆砸了禮物。

肆意廚房的肆肆：沒有。

「這人是新朋友？取個名字就來亂說話？」

「你又不是九九，你說沒有就沒有？」

司玖將牛肉放到鏡頭面前，「你們看牛腱是有肌理的，順著它處理就會好處理許多，平時我們上市場買牛腱，他們也是這麼處理的。」

一般人很難處理的切分一大顆牛腱心，司玖輕輕鬆鬆地就切得漂漂亮亮，還順手切除了多餘的肥油部分。

「九九這刀工！」

「總覺得九九好厲害，九九真的不是專業廚師嗎？」

「還是九九是肉舖老闆？」

「但九九先前不是也處理過螃蟹，肉舖老闆也會處理螃蟹嗎？」

諸如此類的提問常有，司玖從來沒回答過。他視線掃過IPAD的訊息，在鍋內刷上很薄的油，隨後開火煎牛腱。

「很多人會先將牛肉快速川燙去過血水和浮渣再滷，但我喜歡先煎再滷，將表面煎上色再下去滷。煎上色要一點時間，所以我們現在來做滷汁。」

司玖拿蔥薑辣椒爆香，加入冰糖炒出糖色，再倒入醬油和高湯以及滷包。

「滷包感覺好大包好厲害，九九可以說一下這裡頭有什麼嗎？」

司玖回道：「滷包是我剛去中藥行抓的，放什麼都可以，就放你們喜歡的就可以了，我會放八角、桂皮、月桂葉、荳蔻、甘草、白胡椒、花椒、小茴香……」他數得很認真。

中藥行這行程閻肆有跟到。

他等司玖吃完早餐洗好碗要出門時跟著出了門，發現司玖買了雞骨架，還到中藥行抓了滷包，莫名不悅——雖然知道滷包跟藥性沒任何關係，還是執著地認為是司玖男友不舉，所以司玖才需要買雞骨架熬雞湯給男友補身體。

他一路陪著司玖回到了家，這才到閻氏大樓去找陳助理。

現在他知道滷包到底是做什麼的，恨得整個靈魂都陰鬱了。非但不是不舉，還滷牛肉跟親友共享是吧。

肆意廚房的肆肆再度砸了大禮：我也要吃！

司玖痛快地無視了那彈幕，「記得，滷肉用的不是一般的水，是高湯，這樣牛腱的味道會更深刻。高湯是用什麼熬的？是我早上買的雞骨架還有洋蔥和梨子。」

「九九很喜歡用梨子熬高湯耶！先前也熬過。」

司玖笑了一聲，「嗯，喜歡的人跟小朋友一樣，特別喜歡梨子淡淡的甜味，這習慣我一直保持著。」

「九九有喜歡的人？這是九九第一次說自己的事耶。」

司玖笑了笑，「有呀。」

肆意廚房肆肆又送上大禮：我也喜歡梨子高湯。

司玖理所當然地假裝沒看到，「把滷汁煮滾，牛肉現在也煎得差不多了，就煎到這樣金黃有上色就可以，為什麼我喜歡用煎的？因為這樣表面的顏色會更漂亮，味道也會更豐富，你們也試試。」

「接下來把牛肉放進去滷，因為我用鑄鐵鍋，所以會選擇煮滾之後，再小火加熱一個小時左右，讓牛筋的部分也軟爛，記得要翻動牛腱，讓它可以均勻吸收滷汁。現在，我先來收拾廚房。」

司玖開著直播，人便開始整理廚房，他顧著火，一段時間去翻一下牛腱，過一個小時之後，再打開鍋蓋讓粉絲們看，「大概就是這個狀況，這樣滷出來的牛腱非常美味，但是現在還不夠好吃，還要繼續在鍋裡冷泡到傍晚，那時整顆牛腱都浸透了，會很可口，能放進冰箱冷泡到明天味道會更好。」

他拿出一個小提鍋，盛出一顆牛腱，舀進許多滷汁，再把鍋蓋蓋好，「那這部分的直播差不多先到這裡為止，傍晚我會再開一次直播來切牛腱、煮牛肉麵。」

「晚上見！九九那小鍋牛肉要給人嗎？」

司玖回答了這個問題，「嗯，要給很重要的人。好了，晚上見。」

閻肆這回沒砸禮，順著網路線飛回了司玖住處，焦躁地在熟悉不已的房子裡踱步。很重要的人？這是要去見男友了？連個直播都沒來看的人，有什麼資格讓司玖親自送上牛腱啊。

司玖拿下圍裙，換了一身衣服，將所有換洗衣服丟進洗脫烘洗衣機，在鏡子前再次審視自己才出門。

閻肆氣悶不已地縮小自身，凝在那顆黑碧璽上，貼著司玖的皮膚。

哼。有阿玖燉的牛肉又怎樣，他可是黏在司玖的心口上。

司玖提著鍋子出門，將小提鍋擺在機車上，發動引擎，騎了一段路熄火之後在一棟住宅大樓下找到停車位，提著鍋子上樓。手上提著東西，他沒有再找鑰匙，也沒滑過手機，便按下門鈴。

「哥哥。」

聽到這聲稱呼，閻肆整個靈魂變為原來的尺寸，站在出來應門的男人面前，抱著司玖。他當然抱不到，不過不妨礙他就是要抱著的心思。

「展揚，怎麼是你，我媽呢？」

原來是來找媽媽的嗎？閻肆悄悄鬆了一口氣。

徐展揚笑了笑，想提過司玖手上的提鍋，「阿姨出去洗頭，說店裡人多了點，會晚一點回來，她應該有傳訊息給你？」

司玖點頭走進門，卻沒有把提鍋交出去，「我沒看手機。沒關係，我收就好。」

司玖熟門熟路地走到廚房找到冰箱將提鍋放了進去，「媽還沒回來……」他看著只有徐展揚一個人的客廳，心裡有些猜測。

也許是他解讀錯誤，畢竟都那麼多年了。徐展揚後來也不是沒有跟人曖昧過，應該不會對他再有什麼想法，但徐展揚正好今天休假，又待在家裡，難免讓他多想一些。

他想避開徐展揚。

「我先做點麵條好了，這樣你們晚餐就有得吃。」

徐展揚也看出司玖沒有留在客廳的打算了，他眸光閃動了一下，起身跟著司玖進廚房，「哥，你現在跟他……」

果然跟他猜測的一樣。司玖快速動手取中筋麵粉、水和鹽還有油，「滿好的。」

食譜像是刻在他腦海裡一樣，他取出秤就開始量，俐落地量好所需要的份量。

徐展揚不敢在司玖注意數字時打擾他，待人量完後，他便又問道：「他很多年都沒有回來了吧！他如果有回來，怎麼可能不回來看阿姨，你這幾天發生事情，他有幫你想辦法嗎？有安慰你嗎？有……」

閻肆大概知道這個斬羊在說什麼了，他站在一旁頻頻點頭，無言的附和。

司玖沒有給徐展揚任何一個眼神，他動手和著麵，臉上的表情很冷，「我知道你關心我，但這不關你的事。」

「如果他放棄你，為什麼我不能為自己求一個機會？」徐展揚毫不畏懼地說道：「你明明知道我已經改了。」

閻肆：……滾！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別總是用你自己的想法臆測別人。」司玖繼續和著麵。

少年給他的愛情熱烈而真誠，被這樣一個人愛過，怎麼可能忘記愛情的顏色。

徐展揚愣了一下，他已經被拒絕太多次，這次很快地就復原了。他認認真真地對司玖說道：「對不起，哥哥，剛剛是我冒犯了。能不能當我沒說過？」

司玖已經順利將粉料搓成麵團的模樣，「剛才發生過什麼嗎？」

閻肆心情複雜。

他不喜歡這個斬羊，而司玖對斬羊比對他溫和許多，他應該要羨慕嫉妒斬羊的。可是他嫉妒不起來，反而荒謬的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司玖到底為什麼那麼愛那個不見人影的前男友？

他想著司玖對斬羊的拒絕，心想司玖從昨晚到今早更是沒給過他好臉色，怕司玖是真要拋下他了，想起他在陳助理的辦公室還留下一絲意識，驅動意識去問話。

陳助理原來在筆電前看報告，突然間畫面一片白。看過閻肆靈體的他已經波瀾不驚，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螢幕上頭突然閃著字。

「司玖有讓你跟老頭說他不結婚了嗎？」

陳助理搖著頭，「沒有。」

閻肆舒出一口氣，那就還好。

但陳助理接著道：「不過不確定是否因為司先生因為太忙，所以還沒空拒絕閻董。如果他沒空拒絕閻董，他有沒有空前往結婚登記也很令人質疑。」

閻肆的心又跌宕下來，險些就要讓陳助理乾脆地把金好呷這件事不著痕跡地解決掉。但轉念一想，動手只有對社會大眾有用，對司玖是沒用的，司玖太聰明，不可能瞞得住。

而他有預感，他要是真插手了，司玖不會再理他。

他煩悶地把注意力擺回眼前，司玖已揉好一個光滑漂亮的麵團，正動手把它放進冰箱。

門恰好也被開啟，一個婦人走了進來，「展揚，怎麼只有你在這裡？阿玖不是來了嗎？怎麼不在客廳？」

「媽，你回來了。」在廚房的司玖聽到了羅玉蘭的聲音，「我剛才在揉麵，整理一下廚房就出去。」

羅玉蘭心疼司玖，「你揉的麵是比較好吃沒錯，但手不痠嗎？下次不要自己揉，我買外面就好了。」

司玖回道：「我剛好有時間，媽你等我一下，我快好了。」

司玖整理好廚房便出來客廳跟羅玉蘭談話，徐展揚立刻起身，「你們談，我想到有事情沒做，先回房間處理一下。」

羅玉蘭當然知道金好呷餐廳的事情，她也會著急，卻對司玖很有信心，所以這幾天雖然有傳訊息給司玖傳達關心，但並未多問，不想給司玖壓力，「工作上有辦法嗎？」

「嗯。」司玖點點頭，沒讓羅玉蘭知道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出的手，「已經跟人事約好了，等等我切好麵條就回去辦離職手續，待我辦完，會把事情讓大眾知道的。」又笑了笑，「你別擔心。」

「我沒擔心。」羅玉蘭是關心而非擔心，她社會經驗多，深知司玖不是那種任人欺凌的個性，「你打算怎麼做？」

「我手上有進貨單，上頭蓋的是行政主廚的章，也有錄音檔。這一年的薪水我也全捐了。媽，你別給我錢，我這幾年存了不少錢。你知道我本來打算供他讀書的，我也沒什麼花……」司玖笑了笑。

「唉，他是好孩子。就是太好了才會被……」羅玉蘭靜默半晌，「還是喜歡他？」

司玖被這麼一問，扯唇微笑，眼眶卻微微紅了。終於快塵埃落定，他才允許自己傷心一下下，「嗯，很喜歡他。」

閻肆靈魂顏色深沉不已，彷彿剛掉進黑水溝爬起一樣。

羅玉蘭點點頭，「不然你去爭取看看？不是說他回國了嗎？」

還回國了？回國怎麼就不來找一下？閻肆腹誹道。

「媽，你放心，事情有點轉寰了。等有好消息時一定第一個告訴你。」司玖回道。

「好，那工作那邊，你之後想做什麼？」羅玉蘭關心道。

「我想自己開個店，我有讓仲介幫忙看店面，還沒看到滿意的。」司玖說道。

羅玉蘭點點頭，「好，你自己開，不要弄那麼累，最好像一樹那樣，愛開多久就開多久。我記得他的店面是他家裡人買下來的？」

司玖會意到她想做什麼，「媽，你不必買，買店面太貴了。那些是你退休金。」

羅玉蘭卻不在意，「那有什麼關係，就是我退休金我才愛怎麼花怎麼花。我幫自己兒子買店面投資又怎麼了？」

司玖勸道：「媽，主要是買店面要考慮的太多了，我先看看再說好嗎？」

羅玉蘭被勸下來了，閻肆卻沒有，他直接讓陳助理去找個適合的店面。

陳助理：「但我們還不知道司先生想開什麼餐廳，要多大的坪數，想在哪個地點。」

閻肆自然想過，「這一點也不難，去查查看他給他仲介開什麼條件就知道了。」

陳助理：「但司先生會高興嗎？如果您背後做這些？我指他是個掌控慾比較強的人。」

「先做著放著，別讓他知道不就好了。」閻肆回道，「而且我也不知道做什麼事能討他歡心，只能都試試。」

陳助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句你要是恢復記憶，司先生就開心的話語，被他悶在肚子裡，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