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玄幻支線只有孟婆湯！

司玖這次突如其來的露臉直播選在晚餐時間，正是餐廳最忙碌的時候，飯店方根本應變不及。事實上就算飯店方更早一點知道，也沒辦法挽回什麼，司玖畢竟已經離職，不再是他們的人。

這場直播司玖從頭到尾十分淡然，論述極為清楚有力，拿出來的證據可信度一個比一個大。一般人能懷疑截圖是偽造的、錄音是虛擬的，但進貨單正好跟廠商的出貨單對得上，而司玖又早就每月捐出薪水，那捐款收據可都不是假的。

就算司玖拿出來的證據真假皆有，大家也會因為其中有真實的部分，連假的都會跟著信。更不用說司玖拿出來的本來就是真的，不僅飯店高級主管心知肚明，金好呷的內外場也很清楚。

裡頭當然有人不平，為什麼魚目混珠不對，多少燒肉餐廳用肩小排偽裝成牛小排肉。然而那些燒肉餐廳十之八九不是米其林等級的餐廳，不必背負那麼沉重的社會形象。

金好呷魚目混珠，甚至把罪名賴到清白的人身上，讓社會大眾觀感極為不佳。官方臉書下方一片謾罵之聲。

「以後再也不去吃飯了！」

「從一開始就承認不是就好了嗎！」

「本來還幫你們講話的，結果傻瓜竟是我自己。」

晚上九點整，金好呷終於生出了一篇道歉宣言。

我們對於誤信讒言，沒弄清楚真相感到很抱歉，在此對社會大眾致歉，我們會努力改過，給真正用心的人機會，也請社會大眾再給我們一個機會。

看到這樣的道歉，大眾更是傻眼。

「所以司玖沒做錯卻被解職，那行政主廚呢？」

「這好像說了很多，但是卻什麼也沒說啊。」

「說個笑話，這是道歉。」

「沒關係啦，明天就開始三人同行，一人免費，或是中午開發便宜的吃到飽的菜單，很快就洗白了，牛肉用哪裡的都沒差。」

「我家裡有行政主廚的簽名書，本來還很高興，現在只想要拿去燒燬！」

「不請司玖回去嗎！不該請司玖回餐廳嗎！」

「樓上，我們別讓司玖回去再受欺負了啦！那種地方不待也罷。」

金好呷這則道歉完全沒有辦法平息眾怒，飯店餐廳方選擇了另一條路線——拖。確實，只要事情拖得夠久，再加上幾個打到見血的餐廳特惠，社會大眾慢慢也就忘記了。

不過網路上的風波愈鬧愈大，先前司玖已擋槍被解職，現在還是不能沒有人背這口鍋，自然還是回到了行政主廚身上。

飯店方忙碌一整晚，就是為了這件事。翌日早上八點半，眾人忙著通勤上班時，金好呷終於另發一則聲明。

過幾天，我們來歡迎我們新任行政主廚，你們猜猜他是誰。

下方加上的是一位主廚的剪影。

這一招成功地挪移了某部分的人的目光。

因為這個主廚並非完全只有廚師身分，她的剪影辨識度太高。她原來是偶像女團出身，拍美食實境節目後爆紅，後來出國學廚，一直拍著各種學廚經驗片，是位明星也是位廚師。

「這是陸珊珊吧！她又漂亮又會做菜，確實很不錯。」

「不錯什麼？陸珊珊學的是義大利菜，這裡是台菜，到底有什麼關係？」

「行政主廚是規劃菜色，又不必真做菜，說不定陸珊珊能給餐廳注入新血啊。有些新的想法和創意也不錯吧。」

「我就問，先前高調要司玖離職，現在高調宣傳空降的行政主廚，那前任行政主廚呢？輕輕放下耶，這人背景還真大。」

「這是想要換戰場吧，大家討論新的行政主廚到底夠不夠格當行政主廚，就沒人記得前行政主廚到底有沒有受到懲處，來，別忘了，前任行政主廚賴振聲也是位名廚呢，大家一起來看看他之後到底會去哪裡。」

閻老爺子聽著陳助理的彙報，「這些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陳助理立在一旁，他跟隨閻老爺子已久，清楚不是他說話的時機。

閻老爺子沉吟了一下，「司玖這孩子不行啊，太仁慈了。不過也就是這種個性才會讓阿肆回得了家。你去看看賴振聲以前還有什麼髒事還沒被爆，一次將它爆出來吧。」

閻肆沒讓人跟閻老爺子說他能用靈魂跟下屬交談的事，APP的事當然也不許說，所以閻老爺子並不知道，他剛剛吩咐陳助理的事，更早就有人吩咐了。

閻老爺子還不高興，「我們閻家的媳婦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被欺負。」

陳助理隨侍在側，面容不驚。但內心吐槽可多了。

其一，你確定司玖是你們閻家的媳婦？我怎麼覺得閻總比較像司家的媳婦？巴不得就長司玖身上。

其二，司玖這樣還是「被欺負」？也就你們這不對頭的爺孫才會有司玖這麼強悍的人卻還是被欺負的錯覺。

其三，幾年前你還覺得同性結婚不可以，現在八字都還沒一撇，你就把人視為孫媳，閻總這車禍某種角度來說也是值了。

其四，司玖雖然答應你跟閻總結婚，但是他拒絕閻總了，你確定不快去搶救一下？

第四點他在心裡思來想去，找了個方法說了出來，「閻董那天不是讓大師算了日子？大師回去算好登記的日子後，讓他助理傳給我了，閻董您選看看，哪個好？」

閻老爺子看也沒看，「哪個最近就是哪個好，你跟我說是哪天吧。」自然是得讓阿肆早點醒過來才是好。

陳助理將日期說了出來。

閻老爺子聽到就在下星期，頻頻點頭，「那好，到時候我一起去。」省得有什麼紕漏。

陳助理還是暗示了下，「那得先去把司先生的時間空下來，畢竟吉時是算過的。」

閻老爺子被這一提醒，便想到了，「對，你去跟司玖說，哎不行，我去吧，你去幫忙準備聘禮，車子、房子……什麼都要，再送他一間餐廳好了。」

陳助理本來想說司先生極大可能不吃這套，想來想去決定不拂老人家的興，應道：「是的。」

閻老爺子想想還是覺得不穩妥，「另外，把阿肆一起帶出來，放在醫療車上等著，要是司玖真的不願意，你再跟護理師一起把阿肆推出來。」

陳助理心想薑果然是老的辣。

*

林一樹在司玖直播結束的當晚立刻打電話給司玖，但怎樣都打不通、找不到人，乾脆留了一大堆訊息給司玖。

「靠，阿玖你太帥了！」

「真是個好逆轉！」

「阿玖你頭腦實在是太好了！」

「雖然知道你肯定很帥，但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帥爆天際！」

類似的字句大概十來行後，林一樹突然來了一句。

「對了，你那個婚是結不結啊？閻昕宇最近常來我餐廳耶！他說他快無聊死了。」

司玖隔天早上才回林一樹電話，被林一樹掛斷三次，決定不打了，林一樹的電話才過來。

「阿玖，你怎麼那麼準時，跟我鬧鐘同時間，害我一直按掉，回過頭來才想說好像不是鬧鐘是你耶。」

司玖低低笑了聲。

林一樹的聲音還黏得很，「我睏死了幹，你昨晚幹嘛不回我。」

司玖回道：「太多電話了，只接了我媽的，其他不想理。先關機早早睡了。」

「哦……」林一樹在床上磨蹭，「哦我累死了，閻昕宇實在太能吃了，我怎麼煮他都吃，他胃是無底洞嗎？」

司玖好奇，「閻昕宇怎麼會無聊到去你那裡？」

林一樹總算醒了一點，「聽說是被閻肆要他不能去賽車場，你說，是不是還有別人能看到閻肆，跟閻肆溝通？不然誰幫閻肆執行讓閻昕宇不去賽車場的命令？總不能人人都APP。」

司玖笑問：「不然你問看看閻昕宇？」

「他還會來嗎？」林一樹不確定，「他能不能別來了？」

司玖笑了笑，「他還會去的。」

*

閻昕宇土法煉鋼，看得眼睛都快瞎掉，才終於找到司玖到底上了哪一集美食節目，他盯太久螢幕，不想再用APP跟閻肆交流，反正現在閒著沒事，便直接殺到病房裡來找閻肆。

他很興奮地跟閻肆說道：「我找到是哪一集了！」

閻肆靈魂充滿鄙視，「你這也真是恐龍般的速度。我都已經前前後後看了不曉得幾次了。」

閻昕宇一怔，簡直不敢置信，「你怎麼那麼快找到的？不是，你既然那麼快就找到，為什麼不跟我說？」

閻肆理直氣壯，「我沒空說。你肯定沒有追司玖的事情，要是追的話，底下就有人找到是哪集節目了，不過就算是沒有追，搜尋一下網路不也可以找到？」

閻昕宇石化般立在當場，「對耶，可以搜尋，我怎麼都沒有想到？」

閻肆嗤笑一聲，沒說什麼。

閻昕宇整個人還呆呆的，幾秒鐘後跳起來，「你說我這種頭腦能生在閻家，我上輩子是不是拯救銀河系？」

「這種腦子能拯救銀河系？」閻肆質疑：「銀河系沒有因為你毀滅，肯定是因為有更多有腦子的人拯救了它。」

閻肆要閻昕宇打開影片，「你看看影片裡頭另一個叫四四的少年，覺得那像不像我？」

閻昕宇心道那人不但戴口罩還戴半臉面具，哪裡看得出長得是圓或扁，「那人太矮了吧。不像，你個頭跟我差不多啊。」

閻肆答道：「那是七年前，算起來那時我十六歲。」

閻昕宇不明所以，「我十六歲就是這身高了。」

「閻昕宇，我真的是在閻家長大的嗎？」閻肆失憶後從來不在意這問題，因為那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但見過司玖後他突然在意了起來。

閻家安排了很多人說是他的老師或同學，但他對他們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反倒是從未謀面過的司玖，他不相信他們不是舊識。更別說司玖那項鍊明顯是他的手筆。

不知道為什麼司玖對他那麼排斥。

「我那麼廢哪裡知道啊，閻家那麼大。」閻昕宇嘿嘿兩聲，「更別說你認真讀書的時候，我都在鬥蟋蟀。」

閻肆瞇眼，「閻昕宇，你活在什麼年代？鬥蟋蟀？要不要踢個蹴鞠算了？」

閻昕宇迷茫，「醋橘？」

閻肆懶得再說，「算了，我已經得到答案了，你走吧。」

閻昕宇自以為掩飾得很不錯，「等等，我有回答嗎？」

閻肆瞥他一眼，「你以為每個人智商都跟你一樣低？快走，我還有事要忙。」

閻昕宇卻沒有要滾的意思，「等等，我都看那麼多影片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讓我去賽車場吧。」

閻肆笑起來，「可以啊，四個星期後。」

閻昕宇先是點點頭，隨後算了一下才發現不對勁，「四個星期是二十八天，這不但一天也沒少，反而還多了幾天耶！」

「嗯，滾吧。再不滾就再延個一個月。」閻肆說道。

閻昕宇哪敢再留，連忙溜了。

閻肆看著兩個還在下棋的鬼將，伸手一撈，將他們拎了起來，「帶你們回去吧。」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白無常笑吟吟地說道：「我們認得路，不必勞煩大人帶我們回去。」

閻肆冷冷一笑，「跟你們認不認得路可沒有關係。」他安靜了下來。

黑白無常冷汗都要留下來。

閻肆又道：「我去會會你們身後的人，閻王是吧？」

黑白無常：他們沒說過吧。

閻肆光看兩個鬼將的眼神也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何必你們說，用猜的便知道了。我跟他關係匪淺？」

黑白無常不敢說話。神仙鬥法，他們小鬼哪有資格管？

閻肆卻是一笑，「嗯，我知道了。我還有事要忙，先送你們回去，順便去見見他，看我這個記憶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冥府的路彷彿是深深埋在靈魂深處似的，根本不必黑白無常教，閻肆就知道路在哪裡，只是一個意念之間的事，靈魂已經穿過幽幽黃泉路。

佇在一座橋前，向上一望是萬年不變的陰天，前方則是浩瀚無邊的河川，他不必思考便知道這是哪裡——

忘川，奈何橋。

他瞇起眼，看到河川邊有塊台地，其上豎著一塊石頭。台地為望鄉台，石頭是三生石。死後要轉生的靈魂會到望鄉台，喝下老婆婆遞上的孟婆湯。

望鄉台上的「老婆婆」詫異地跟他對視，三秒後，不管到底還有多少靈魂在排隊喝孟婆湯了，連滾帶爬地跑到他面前滑跪。

閻肆心裡才在困惑孟婆何時變成這麼年輕的女鬼，眼前的女鬼已經跟他磕頭了，「金主大人，我是真心希望你跟司玖大人長長久久，絕對沒有看笑話的意思！」

她太著急，完全沒有看到閻肆身後的黑白無常擠眉弄眼的樣子。

閻肆勾起唇，「喔？我怎麼不信呢？」

「真的，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能……」來代孟婆班的梅倩文話都還沒說完，已經被迫飛回望鄉石上，還跌了一跤，心道怎麼又來啊。

「看來，我的記憶真的缺了太多，你要不要告訴我，我跟司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閻肆腳一邁，已跟著躍上望鄉台，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梅倩文一愕。原來還失憶嗎？那她幹嘛自己送死啊。

她發著抖，「我、大人你看，我還有那麼多事要做，排隊的靈魂那麼多耶，我先忙、先忙。」

閻肆本想再抓她過來盤問個清楚，想了想覺得沒意思。

為難她做什麼？事情不像是她做的，便放過她轉而看向一旁的三生石。

三生石，能見生命輪迴，見前世今生來世所欠的債，該還的情。他抬手一撫，三生石發出瑩白的光芒，卻不像其他靈魂那樣，顯現出情景，石面上自始至終都是一團迷霧，什麼都沒有。

「罷了，直接去找閻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