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魚湯和閃光哪個攻擊重
閻肆這一握讓整個戶政事務所的大廳都沸騰起來。
閻老爺子幾乎是用衝的奔過來，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健步如飛了。「沖喜、沖喜真的有用，大師真的沒說錯，好、好、好，太好了。」
司玖表情卻異常淡漠，跟閻老爺子的歡天喜地簡直兩個對比。
他一根根地想掰開閻肆的手指。
閻肆卻不但不放，還終於衝破身體和靈魂連結不上的障礙，那隻還掛著點滴的手緩慢地移動，疊到司玖的手上方。
司玖一頓，一時之間沒再動作，只是跟護理師說道：「請趕把他帶回醫院吧，我要回去了。」
說完就要邁開腳步。
閻肆的眼皮卻微微一抖。那雙桃花眼再睜開時，已不像先前臥床時是黯淡無光的。
不知道究竟是太久沒有自主睜眼，還是這雙眼的主人心裡急，眼裡此時含著閃閃淚光，脆弱得彷彿落下一片葉子也會因而不平靜的湖面。
「哥、哥……」閻肆那太久沒有說過話的喉嚨艱難地發了音。
沙啞得很是難聽。
司玖的腳跟卻瞬間像是被地板黏住一般，無法移動。
明明不像、也不再是當年的少年，但他眸子在這一剎那卻湧起難以克制的熱意。
冷靜。司玖。他這麼告訴自己。再低頭說話時已雲淡風輕，「再拖拖拉拉，不回醫院，以後就不要再叫我哥了。」
明明司玖語氣很冷，更像恫嚇，但內容就是讓閻肆聽出一點親暱來，「我……不、拖？拉，哥、陪、我……」他說話還是很費勁，但主要就是要司玖陪他去醫院。
司玖冷著臉，「我還有事。」
閻肆才不管司玖是不是還有事，也不管自己身上還有多少管線，整顆頭困難卻執意地塞進司玖懷裡。
閻老爺子在一旁看到這場景簡直要氣瘋，聲音發顫地跟陳助理說：「他、他記憶恢復了？」
陳助理答道：「不曉得。」
閻老爺子看不下去，「不管他恢不恢復，怎麼會是這麼沒用的樣子？」
陳助理靜默著沒說話，心想閻總從來也沒變過，自始至終都黏著司先生。
閻老爺子愈看愈不滿，「他就不能爭氣點？做些有用的事？」
陳助理心道，看起來是不怎麼爭氣，但有沒有用另說。
閻老爺子壓低聲音，「就自己回去看醫生不行嗎？」最後是一句自以為的絮絮叨叨，「他記憶該不會真恢復了？」
偏偏這句話剛好是在閻肆把頭埋進司玖懷裡時說的，因為兩個人都安靜下來沒人說話，所以都聽見了。
司玖原來還想將那顆戴著帽子的頭顱移走，但心裡畢竟還是怕人疼，聽到閻老爺子的話，他目光帶著點審視，似笑非笑地問：「自己回去看醫生不行嗎？」
閻肆自然明白他在借老頭子的話笑自己，但要追人的話臉皮重要嗎？丟了都行，「疼，要、哥、哥、陪。」
閻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叫保鏢直接把人給架走，不要讓他在外頭丟人現眼。」
司玖迅速地後退一步，「架空」閻肆的頭。後者鬆開一隻手，意圖要按電動輪椅去接近前者。
司玖厲聲：「你再鬧我就回家。」
閻肆聽到這句話，登時就乖巧下來，動也不動，像隻被馴服的大狼犬，任人擺布。
剛才還在心裡嫌棄陳助理叫保鏢速度太慢的閻老爺子：「算了，不必叫了。阿肆真是，什麼樣子呢？不能看。」
跟在輪椅旁的司玖俯身在閻肆耳邊輕道：「聽到沒有，都說你不能看。」
微熱的氣息從耳邊拂過，閻肆微顫了一下，在某個瞬間竟是起了不可言說的心思，他斂了斂心神，用一雙瀲灩的桃花眸委屈巴巴地看著司玖，因為瞪圓了眼，更像大狼犬，「我、會、變、好、看、的。」
這是刻意曲解意思了是吧。司玖扳著臉，「好啊，最好變得比我好看。」
「不、可……能。」閻肆的聲音還是啞得過分。司玖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誰都不能比，他自然也是。
兩個人一路拌著嘴到救護車，跟在後頭的護理師一臉面癱，內心卻激動無比。
她原來還在吐槽沖喜。她側面聽說過閻家受高人指點才決定這方法，心想怎麼可能這麼不靠譜的方式會有用。
但閻肆真的醒了！就算只是剛好，才剛登記完結婚就醒也是太恰好了！
醒來之後她發現這恐怕不是一般的沖喜，這是真愛的力量！
一輩子都還沒有腐過的她忽然體會到腐女的快樂了。
閻肆是臥床所以消瘦了些，臉上也還有病氣，但醒過來的眼神蘊著光，他本身容貌是那種張揚肆意的俊美，此時添了一點荏弱，卻更有說不出好看。
光看那張臉，司玖好看得精緻如天仙，恐怕是女蝸造人時最精心捏製的一個，配上那冷淡的氣息，倒是多了幾分凌厲，讓人不好意思直盯著他。
容貌如此出色的兩個男人打情罵俏起來怎麼會那麼好看？
護理師決定短短拋下職業素養，偷偷在心裡腐一下新婚的病人，沒想到司玖將閻肆送上救護車後，自己便下車了。
弄得閻肆哀怨地看著司玖，「哥，不是、要陪我去？」
司玖挑眉，「我機車扔這？你幫我騎回我家？」
閻肆垮下臉喔了一聲。
司玖說道：「答應陪你去，就不會騙你。等一下你先進去做檢查，我在你病房等你。」
閻肆還是不甘心，「你、又、不知道……」
司玖已經聽懂他要說的是病房在哪，「我不會問？去吧。我還等著你好起來。」
閻肆的眸光都亮了。
「再跟你離婚。」
護理師的心跟著閻肆的一起碎了。
*
司玖回到重機前，卻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傳訊息給陳助理，請他在不驚動老爺子的情形下幫他問清閻肆檢查得花多少時間。
陳助理回了他好，便沒有再回應。
司玖又發了個簡訊給羅玉蘭，問她：「媽，你在家嗎？如果在的話我想去看看你。」
羅玉蘭回道：「剛跟朋友們吃完早午餐準備散會要回家，還在餐廳裡。幫你外帶什麼回去？」
司玖沒跟她客氣，回道好。看著羅玉蘭傳來的菜單，隨便選了一個碳烤雞肉漢堡後，又問她：「要我幫你預約計程車回家嗎？」
他也可以去接她，但要她坐重機有些為難她。
羅玉蘭回道：「你都幫我預設好了，我按按自己叫車就好。」
司玖便放心騎到她那兒。停好車，正好跟羅玉蘭在門口相遇，他很自然地提過她手上的提袋，「媽，你還多買了什麼？」
「就今天有什麼特別的魚湯，我想喝但沒人喝得下了，你幫我一起喝啦。」羅玉蘭笑道。
司玖笑了笑。事實上他剛沒客氣地點了漢堡，就是怕他沒說要吃什麼，她會買更多，什麼都買一些，深怕他吃不飽。但就算他點了，她還是又點了一鍋湯回來。
這天司玖是突然過來，家裡只有他跟羅玉蘭兩個人。司玖整理了一下她買的午餐，幫她舀了一碗湯，她嚷著太多，又把大半碗倒給他，自己只剩兩口。
司玖忍不住說道：「媽，你這根本就是幫我買的吧。」
「當然，我只有你這個兒子，我不幫你買幫誰買？」
羅玉蘭邊說邊喝了口湯，卻跟司玖說道，「這湯不好，你別喝了。」
司玖還在啃漢堡，「怎麼不好？」
羅玉蘭說道：「他選的魚味道重，偏偏蔬菜放得不夠，達不到平衡。」
「媽，你這口讓我喝看看。」司玖直接拿過羅玉蘭的碗，將剩下的喝了。這湯應該是走西式做法，下了紅蘿蔔、洋蔥、芹菜，但確實不夠，也不曉得為何不下蕃茄或蕃茄糊，「家裡有蕃茄糊嗎？」
羅玉蘭答道：「我上次開了一瓶新的炒蕃茄炒蛋，還剩下大半瓶。」
司玖站起身，「那我去弄一下。」
羅玉蘭不想他那麼累，「你不要麻煩啦，吃漢堡就好。」
「我自己要喝的湯自己救。」
司玖冬天時便會自製風乾橙皮，做了就會放一小罐到她這裡來。這裡的橙皮有一年、三年、五年，甚至連他十幾年前還住在這裡時做的都還在。他挑了一點最新的，也到陽台剪了點百里香，拿出鍋子，將湯倒進鍋裡加熱，下蕃茄糊、橙皮，等再度滾起來後下百里香。
他重新將湯端出來，舀給她很小一碗，「媽，你喝看看？」才繼續吃著剩下的漢堡。
蕃茄酸味和橙皮特殊的香氣柔和了太突兀的魚味，百里香有著化龍點睛的效果，搶救了一整鍋湯，羅玉蘭眼瞇起來，「這個好喝。」
司玖一笑，「借了一下馬賽魚湯的調味。」
他吃完漢堡，掃一眼手機訊息，看到陳助理丟給他的訊息。
「醫生要給閻總進行精密的檢查，應該要到下午。」
「閻董想見您，想跟您談婚禮。」
司玖嫌用手機戳字慢，索性拿起電話發語音：「謝謝，那我晚點過去看他。」這他指的是閻肆，「閻董那邊再麻煩勸他收斂點，控制一下，別搞那些有的沒的，他婚禮搞得再大，我也沒打算原諒他。」
回完訊息，他給自己舀了碗湯慢慢喝，邊喝邊跟羅玉蘭說道：「一直沒跟你說，他前陣子出車禍成植物人，你別緊張，他爺爺找人算命說跟我結婚就會醒，其實我不信。但我今早去簽字結婚，他醒了，被我趕回醫院做檢查了……」
羅玉蘭原來坐在司玖對面，此時已經站了起來，走到司玖身旁，將這個向來冷靜內斂的孩子一把抱進懷裡。
司玖恍惚想起十三四歲，他還被暴力對待時，就是被她接住，他聲音微微哽咽。
「他沒想起我，我不要原諒他……」
羅玉蘭溫柔地笑道：「媽幫你買算盤，讓他跪。」
司玖笑出來，隱去了部分實情，「他說他要買鍵盤了。」
羅玉蘭不認同，「鍵盤哪夠，叫他買健康步道吧，誰讓他忘記我們阿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