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1 楔子：愛情是齣狗血喜劇

「愛情就是齣狗血喜劇，誰認真誰就輸了。」

 

-

一次，瞿正楠帶著未婚夫前去赴客戶邀約的晚餐，卻總感客戶見到他攜伴時，眼裡帶著詭異的同情與睥睨。

 

身為一個事業成功者的直覺，令他很快意識到，這是在面對手下敗將時會有的一種上對下視線，一種打自心底顯現的優越感。

 

他不禁對身旁的未婚夫頭一次產生懷疑，這人是否背著自己做了什麼？

 

雖然心裡相信對方，但他從事投資理財顧問的工作，服務的客戶多為高階主管，亦有企業主，禁不起任何風險。

 

而這一兩年間，他手把手教著未婚夫由頭學起，作為私人小助理從旁協助不少工作瑣事，更幾乎從不對人設防任何機密資料，如此思量下，便仍找了徵信社進行調查。

 

不過瞿正楠心中有所定見，若真有什麼貓膩，他只擔心是未婚夫非金融專業出身，才會被有心人士利用了去。

 

過沒幾天，徵信人員很快來了聯繫，卻並非如他所想，找著了什麼商業間諜的證據，而是一開口就喳喳呼呼，喊著要立刻帶他去酒店抓姦在床。

 

瞿正楠瞬時一愣，又很快逼自己冷靜下來，並未當下盡信，喉頭卻不可控地陣陣緊縮。

 

他不禁想起最近半年間，原本乖巧的對象確實有不少次出門時，並未清楚交代去向，例如今天。

 

他並非控制欲強的人，還道是小倆口感情越來越好，信任感也越發穩固，便樂得給予彼此更多私人空間。

 

……不行，他得親眼看見證據才行。

 

然而，當來到地方，見徵信人員用不知哪來的萬能房卡開了鎖，從而聽清房裡頭場景的一剎那，所有僥倖瞬間破碎，那些隱隱察覺的不太對勁，落地成真。

 

心頭頓時冒出開場那句話。

 

那是他從前面對一些深陷感情泥沼，痛苦卻無法自拔的人時，說來調侃、勸誡對方清醒的話。

 

當然，其中更多的是一種嘲諷意味，嗤笑連法律都不願給予他們這種人任何保障的現實社會裡，竟還有人傻得相信愛情裡頭會有忠貞。

 

卻不料他瞿某人，一個在兩年前還曾叱吒這座城市夜店界的著名花花公子，有一天也會親自栽在這句話裡！

 

他心頭猛然一陣憤慨，眼睜睜瞧見床上兩人赤身裸體，那名客戶覆在自己未婚夫身上，物事就插在對方後頭，兩人相擁著沉浸在獸性行為中，竟一時毫無所覺，依然淫聲浪語不斷。

 

幾秒鐘過後，才終於發現有人闖了進來，變得慌張不已。

 

瞿正楠此刻瞪紅了眼，齜牙咧嘴，憤懣想著他與人交往兩年並訂婚至今，從沒敢觸碰過的地方，此刻卻正插著別的男人的性器！

 

他從前對未婚夫的所有尊重，在當前場景的襯托下，顯得極為諷刺，亦令他難堪！

 

更可笑的是，不知是否東窗事發導致肌肉緊張，偷情的兩人急忙想要分開，那屁眼卻死死咬住插入的東西不放，令客戶卡在那拔不出來。

 

床上兩人動作忙慌得笨拙，試著多用些力氣想扯開，卻讓彼此都嗷嗷喊疼，只得雙雙停止掙扎，狼狽兮兮地先扯過被單，半遮半掩地蓋在交疊的身上。

 

場面令人憤恨，亦極度滑稽。

 

徵信人員見狀，盡責地一個箭步上前，將薄薄的白被單掀了開來，舉起相機就對這對姦夫淫夫一頓猛拍。

 

兩人剛開始滿臉窘迫，不斷伸手去擋，試圖閃躲鏡頭，但耐不住下體相連，動作靈活不了，仍是被拍到不少臉部清晰的證據照。

 

客戶畢竟還算有頭有臉，沒一會便發了火，對前來抓姦的兩人怒吼：

 

「滾出去！你們這是犯法的！」

 

瞿正楠不禁譏笑出聲。

 

這是惱羞成怒，作賊喊抓賊了？

 

便對被吼得停下動作的徵信人員咬牙切齒地指示：

 

「拍，繼續拍，就要拍清這人的屌插在那賤人屁股裡的樣子，才好向所有人證明他們幹的什麼齷齪事！」

 

瞿正楠平時模樣得體，舉止大方從容，態度幽默風趣，多大點事到了他這裡，都能顯得雲淡風輕，床上兩人從沒聽他說話這般粗俗過，一時都啞然愣怔。

 

那種似乎會算帳到底的狠勁，亦令與人偷情的客戶即使滿心慍火，但還待發飆的態勢已默默縮了回去。

 

不過瞿正楠還沒完，他繼續對這個礙於下邊卡住，只能俯身在床，連轉身瞪自己都有困難，虛張聲勢得好笑的姘頭出言反諷：

 

「我就讓人拍，怎麼樣，去報警啊，去告我啊，去向全世界宣告我犯法啊。」

 

見人面上一僵，似乎想起他才是那個站不住理的人，心中不禁快慰，更道：

 

「但猜猜看，若這些影像散佈出去，到時對誰的影響更大！」

 

飽含威脅的話，令憤恨而粗喘著氣的客戶滿臉不敢置信，這人難道為了出氣，連面子也不要了嗎！？

 

客戶驚疑不定的反應，就是瞿正楠此時想看到的樣子。

 

這人是他客戶群中，社會地位比較普通的一位，歲數也相對年輕，只比他虛長幾歲，是一間跨國企業的經理級高管，任職的公司亦是瞿正楠服務的對象，是他最大的客戶之一。

 

若這樁醜聞爆了出去，這名客戶極可能會被公司解雇，其他同領域公司亦再難雇用如此人品有瑕疵的人。

 

聲敗名裂，是這人唯一能得到的結局。

 

但對瞿正楠來說，情況就不同了。

 

他的能力深受客戶仰賴，事情就算爆發，頂多讓他丟了些臉面，但不會有任何實質上的損失。

 

客戶對此心知肚明，不禁後悔自己用”犯法”一說來喝斥人，蠢得自己給自己挖坑。

 

他的反應令瞿正楠滿意，便不再理會，轉頭看向狼狽不已的未婚夫，眼裡不再有往日看見此人時的光彩，瞳眸沉黯得嚇人，更帶著令人心底犯怵的炯炯力度：

 

「至於你，應該不會天真得以為在這之後，還能再跟我走下去。」

 

這已經是比較委婉的分手台詞了。

 

他心中對此人極為氣憤，卻不想對原本的準伴侶說得太難聽，畢竟本還打算與人共度一生，一時也說不出什麼狠話來。

 

何況剛才的威脅，對這人也同樣適用，他認為對方應該懂他沒說出口的意思。

 

豈料，這人見他並未對自己大發雷霆，竟打蛇隨棍上，方才的緊張害怕心虛一下不見蹤影，對他緩緩抬起一雙汪汪淚眼：

 

「阿正，我知道錯了……你別不要我……」

 

嗓音嗲意十足，撒嬌不已，軟軟糯糯，好一副我見猶憐。

 

小白花知道，正是自己這副模樣，才會令當初夜夜笙歌的瞿正楠願意收手，從此只顧身邊一枝花。

 

確實，多年以來，瞿正楠在夜店見多了沉迷肉體遊戲的妖嬈貨色，陡然遇見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淨小白花，很難不受吸引，便很快徹底暈倒在這人褲管底下。

 

甚至基於尊重對方，寧可每晚按捺興致勃發的小老弟，也不願嚇著小白花一般的人兒。

 

他耐心地等待著，等這人答應自己的求婚，兩人有了正式的法律關係，再進階到肉體部分。

 

這是他人生頭一回如此重視感情的儀式感，更本以為這個人值得。

 

卻不料，上個月對方終於鬆口答應他的求婚，今晚就讓他抓姦在床。

 

原來，根本不是什麼怯生生的小白花，而是浪得沒邊的綠茶婊，既會說謊心機又重，比夜店裡明著玩的那些人壞多了，裝著清純欺騙別人的感情，特別賤。

 

瞿正楠曾經對人濾鏡有多厚，如今對人就有多氣，忍不住心裡罵得難聽，更毫不留情對人嘲諷起來：

 

「屁眼裡還塞著別的男人的屌，你是在說什麼呢。」

 

更故意肆無忌憚往兩人下身頻頻看去，眼神滿是瞧不起。

 

聽見瞿正楠竟對自己這麼說話，裝作小白花的人霎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表情扭曲得難看。

 

過去這人待他不是噓寒問暖，就是輕聲細語，他何曾聽此人將如此露骨的字眼用在自己身上，語氣還這般冷峻，輕蔑的神情毫不掩飾。

 

東窗事發的忐忑與現下被冷待的不適應，令他難以控制情緒，終是因被人無法無天寵了兩年，身上的驕縱一時半刻消褪不了，心裡竟對人生起了氣。

 

但不待他發作，那頭瞿正楠已經把話完全攤開了講：

 

「你既睡了我客戶，我便有理由懷疑你工作上也可能手腳不乾淨，回頭便會將你經手的所有事務都從頭檢查起，若發現你與這人私相授受，造成我或者其他客戶的損失，一定會讓你們付出相應的代價！」

 

小白花一把怒氣還在心底醞釀，那姘頭一聽先急了，忙喊著：

 

「我只是跟他睡而已！我沒有……而且明明每次都是他來勾引我，我是無辜的！」

 

此話一出，瞿正楠轉頭去看，見人臉色一下刷白，嘴張著卻啞口無言，便知此話不假。

 

他驚愕得瞪大了眼，沒想到這人竟比他以為的還更加無恥，一股激動的氣惱在胸口堵得他一時罵不出聲，而小白花卻趁此空隙，破罐破摔地一股腦尖聲吼過來：

 

「全部都怪你！都是你！都是你！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碰都不碰我！我能怎麼辦！我才……我才……」

 

喊著喊著，語氣從怒意變為悽楚，最後垂首嚶嚶哭了起來，模樣著實委屈得不輕。

 

然而此等情景、此等控訴，對瞿正楠卻再諷刺不過。

 

他不碰人？

 

兩人剛交往時，他早就想跟人更進一步，但這人卻裝得好一副純情不懂的樣子，每回他想做些什麼，對方就一直說怕。

 

一下說怕疼，一下說怕以後被始亂終棄，會遭不住打擊，嚶嚶顫抖的模樣跟現在如出一轍，把瞿正楠心疼得不行，才會打定主意婚後再說。

 

現在倒全成了他的不是？

 

如果後邊那般飢渴，忍都忍不了，當初何必裝，何必說會怕，現在再來說這種話，簡直比鬼扯還扯。

 

他不禁心底泛起噁心，連跟人辯駁掰扯都嫌費勁，便沉著聲下了最後通牒：

 

「明天我會讓消息傳出去，你們可以選擇現在就滾出這座城市，從此別再晃到我面前。另外查還是要查，若發現任何手腳不乾淨，憑我和我手上客戶的人脈，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到哪都混不了好。」

 

除了必須確保工作機密沒被不當利用外，他此刻只想盡快眼不見為淨，亦不惜用盡手上人脈，都要這兩人從此滾出他的生活圈，再也不必相見。

 

說完轉身就走，毫不理會身後客戶苦苦哀求給他條活路，以及小白花泫然泣訴著過往的感情。